写在前面:
《神探大战》上映了10天,依旧是票房日冠,总票房已经破了4亿。影院拍片不降反升,立压陈思诚新片《外太空的莫扎特》。
根据猫眼预测,《神探大战》最终票房将在7.8亿元。这得益于上映以来的好口碑,目前豆瓣评分7.0,相当不错。
与世相违的孤独分子,一直是韦家辉的电影母题。在他的电影里,主角向来与社会格格不入,这是他们的死穴。
《和平饭店》里的沙人王,《大块头有大智慧》里的大只佬,《神探》里的陈桂彬,都是这一类角色。他们的共同之处是,都属于孤独的边缘人。
沙人王想金盆洗手脱离江湖,却身不由己;大只佬一心要改变李凤仪的宿命,却终究敌不过因果轮回;陈桂彬从警局提前退休,还依然放不下查案的执念,被人当成神经质。
而这一次,《神探大战》深化了韦家辉的电影母题,即孤独到极致是癫狂。
片中的主角李俊,以及大反派方礼信,正是这一母题的鲜活注脚。
一、疯探李俊
警察李俊,是个十足的工作狂,他痴迷于破案,痴迷于神探的称号。
神探这个称号对他来说,是一种荣耀,但同时,也是一种负担。
为了对得起这个称号,他将全部精力都扑在了工作上,而疏忽了家庭的经营,导致女儿与他疏远,妻子抑郁自杀。
女儿的出走,妻子的离去,让李俊更加孤独,更让李俊沉溺于破案无法自拔。
如开篇所说,李俊这样的人,注定与世相违,与社会格格不入。他能用拷犯人的方式管教女儿,也能不顾警队的颜面,大闹新闻发布会。因为,一切公序良俗,都没有破案这件事更重要。
与怪物战斗久了,要小心自己变成怪物。这句贯穿全片的台词,是李俊对女儿的教导,仿佛也是对自己的告诫。
人不会轻易变成怪物,但却会变成怪人。
李俊就是别人眼里的怪人,影片的结尾已经给了暗示。李俊最终被聘为O记刑侦顾问,重返警局时,他对同事们的要求是,查案时不能回家,不能见家人,不能拍拖,不能看球,不能唱k,不能打游戏,不能看电影
当年的他,一定也是这样要求自己,才导致家庭的破碎。
对别人而言,工作生活两不误。对他来说,只有工作,没有生活。或者说,工作既是生活,工作既是全部。工作到极致,孤独到极致,几近癫狂。
而他的破案过程,也近乎癫狂。他会假想凶手的言行,假想凶手与自己对话,他一会儿扮警察,一会儿扮受害者。在案件当事人的角度里,不停切换身份。
这样剧本杀式的推理,让他的破案效率高人一等,但也让他看起来像个疯子。
与其说李俊是神探,不如叫他疯探。尤其是他用手指当枪与暴徒对射时,把疯字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韦家辉放任了李俊性格中的这个疯字,把它推向了极致,不疯魔,不成活。这是他电影的一贯风格。
而他应当感谢刘青云。李俊这个角色能否疯得合理,很大程度上,依赖于演员的塑造能力。刘青云影帝级的表演,给这个角色加了分。
据说在拍摄过程中,韦家辉始终没有给刘青云看剧本,他只告诉了刘青云一些大概的信息。比如李俊是个神经质的警察、讲话时语速较快、情绪较激烈。仅此而已。剩下的,全靠刘青云的创造力了。
尽管现实中,没人见过这样疯癫的警察,但观众还是愿意相信,李俊确有其人,这就是刘青云的功力。
说回剧情,既然主角疯,那反派大BOSS就得魔。否则正邪双方不在一个量级,反派对主角构不成威胁,哪有什么意思?如果大BOSS像蚊子那样,被一巴掌拍死就没劲了。
金刚大战哥斯拉,火星撞地球。这样的较量才好看。所以疯探的对手,只能是魔警。
二、魔警方礼信
和李俊的癫狂对等的,是方礼信近乎变态的人格。
他身为香港高级警司,实为人面兽心的代表。他枪杀3名警察制造魔警案,残害30名少女制造屠夫案。他栽赃嫁祸,贼喊捉贼,蛊惑年轻人,掀起血雨腥风,俨然就是混世魔王。
起底方礼信,这一切与他的原生家庭有关。母亲和哥哥曾轮流对他家暴,给方礼信造成童年创伤。
他本来是受害者,最了解那是什么样的痛苦。但他最终却把这痛苦,复刻到别人身上,换取心理平衡。
后来母亲和哥哥的死,和他逃不了干系。彻底成为怪物,就从对亲人的痛下杀手开始。
所以,方礼信也是孤独的边缘人,同样疯魔到极致。但与李俊不同的是,他的疯魔是一条自我毁灭之路。
李俊有自我修正的能力,李俊后来说:自以为对,就是错。自以为正义,就是邪恶。他能认清自身的局限,而方礼信没有这个能力。
船坞大战时,方礼信杀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事、杀培养了十几年的徒弟,毫不留情,冷血至极。
当他老婆陈仪还在纠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的时候,方礼信却只想将她置于死地,混世魔王哪有爱情和你谈?
不但没有爱情,方礼信也早没了亲情。甚至亲生骨肉,也可以拿来做赌注。他知道自己是怪物,所以就想让别人也变成怪物。
他杀李俊的女儿,就是要刺激对方杀掉自己的孩子,只要李俊变成怪物,那他就成为神探了。
而真正变态的地方在于,他偏偏要娶被自己虐待过的人做老婆,每天看着她浑身上下的伤疤,看着自己的杰作,把她当做自己最满意的作品,这是何等的恶魔?
韦家辉在大反派的角色设定上,突出了这个魔字,与李俊的疯相对抗,同样推向了极致。十恶不赦之类的词语,也难以形容方礼信的罪恶了。
作为一系列血案的幕后黑手,蛊惑年轻人的带头大哥,方礼信的角色张力,其实比李俊有过之而无不及。《神探大战》里的这个反派,可以在历代香港电影恶人榜上排进前三了。
反派比正派更容易出彩,这在以往无数影片中,已被证实了无数次。
但很可惜,林峯并没有比刘青云更出彩,甚至他的演绎能力都没有和刘青云对等。他只是中规中矩地完成了任务。
举个最简单的例子,林峯在身份暴露前后的表演,没有层次区分。如果不是剧情本身的推进,你从林峯的表演中,能看出恶魔摘下面具前后的反差吗?
假设方礼信这个角色,演员是张家辉呢?会有什么效果?林家栋呢?古天乐呢?只能说,这是无法弥补的遗憾了。
写在最后:
与好莱坞大片不同,本片的大反派,没时间做最后的自我辩护,方礼信就在一团火焰中领了盒饭。
这是整部影片的节奏基调,不废话,没尿点。也可以说是部分香港电影的特色,尽皆过火,尽皆癫狂。
但韦家辉的影片,不会只做表明文章。其中的部分细节,也不是看起来那样简单。
比如,剧中被蛊惑的年轻人,是否在影射某些香港事件?废柴满地的香港警署,是否包含了韦家辉对他们的讽刺?
影片的最后一幕,也细思极恐。李俊在警局翻看档案,镜头停留在他老婆自杀的案件上,犯罪嫌疑人的照片是李俊。
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?其实他老婆不是自杀,而是被李俊所杀?也许是因为常年经办命案,他自己也沾染了暴戾之气,冲动下导致悲剧发生。
如果假设成立,那他和想干掉自己老婆的方礼信,何其相像?
这也解释了李俊站在镜子前,镜子里的人却是方礼信的寓意。镜子里的方礼信,其实是李俊内心里暗黑的另一面。
当然,这只是假设之一,还有另一种可能,李俊才是最终的大BOSS,他将计就计,利用天桥,故意留下线索,引导走火入魔的方礼信,一步一步实现犯罪计划,以暴制暴,来成就作为神探的满足感。
至于影片中两次出现的怪物,如何解释?为什么李俊看见了怪物,而别人看不见?
也许是因为,这个怪物来自李俊的内心深处,隐藏极深,他一直在抑制这个怪物,不让他释放出来,所以一般人是看不到的。
这个怪物,正是自己的心魔,他想要消灭自己的心魔。
无论是镜子里的方礼信,还是李俊的心魔,其实都是为角色服务的,都是为了增加主角的人物弧光。这是讲故事的核心要素。
杀不死你的,会让你变得更强大。这句台词,恰恰证明了主角李俊完成了他的人物弧光。
如今的李俊,早已经不是大喊我是神探,我不会错的那个人。
他此刻是人间清醒:我们办案,要时刻谦卑。我们要时刻问自己,有没有查错案。我们不是神,我们只是探。
显然,《神探大战》保持了韦家辉一贯的水准,是一部优秀的商业片。目前豆瓣7.0的评分,还有上升空间。